怀念张清老师 侯德云 1 年,我在《瓦房店报》做三版编辑,业余时间写点“文学”。那年我二十八岁,怀有严重的“弱势悲情”。外在的表现,却是不加掩饰的自傲。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,我跟外部世界,有相当长时间,关系紧张。 我“自傲”的本钱很可怜,就是那点“文学”。 那时候,我常在《辽宁日报》发表杂文,也侥幸在《青年时报》开设过随笔专栏。就这点柴禾,点燃了我的无知无畏,烟熏火燎的,内心深处,嚣张得很。现在回头看,那些年我笔下的杂文和随笔,包括所谓“获奖作品”,都还只是“习作”而已。 是张清老师领我走进真正的文学之门,同时也改变了我的人生方向。 为了叙事简便,下文把张清老师,简称“张老”。 年夏天,张老连续三次到报社找我,劝我到瓦房店市文联工作。那时候我和张老并无深交,只知道他是文联的工作人员,是文学季刊《金刚石》(后改名《辽南文学》)的编辑。我给《金刚石》投过稿件,也去过文联几次。每次去,大概总要跟张老交谈几句吧。此外再无接触。 报社编辑部人多,说话不方便,我和张老只能躲到走廊的尽头,站着说话。我不记得前两次张老跟我具体说了些什么。我自己的话,大概意思倒还记得。我说,我觉得报社这边挺好的,时间也算宽松,不影响写作。这样说,算是婉言拒绝了张老的好意。没想到,两次遭到拒绝之后,张老还会来找我,还会跟我谈论同样的话题。这一次,我记得张老的话。他说:“你真的有志于文学创作么?”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。张老沉默少许,像是对我,更像是对他自己,轻轻叹一口气:“搞创作,没有比文联更好的单位了。”我心中一颤,不由自主瞥了张老一眼。我看见他额头上有密麻麻的汗珠,这才想到,七月天啊,张老三次找我,我都没给他倒过一杯水,真不懂事。刹那间心头略过一缕歉意,随之脱口而出:“我去。” 张老那年六十五岁。即便是“高知”,也到了离退休之年。而当时,文联正陷入“人荒”桥段。五个编,两个人。按官方的游戏规则,其中还有一位即将离开工作岗位,简直“荒”得不成样子。 《瓦房店报》那时候是在老政府院内的一溜瓦房里办公,文联则因原先的办公场所“白山艺校”被动迁而暂时借住边防大队,两点之间的距离,至少有四公里。三个来回,二十四公里。张老在七月的炎热中,徒步二十四公里,终于把我移栽到一面文学的小山坡上。 后来我品味出,张老额头上那些密麻麻的汗珠,既是为我而出,也是为文联而出。 大概一个多月,或者两个月以后,我调入文联,跟张老成为同事。在张老“应该”离休的年龄,文联领导再三挽留,聘用他继续担任《辽南文学》编辑。十年后,张老再三提出辞呈,才真正离职休养。 我跟张老之间的同事关系,长达十年之久。和谐的十年,难以再现的十年。 返聘期间,张老跟以往没什么两样,从来都是早来晚走。不仅仅编杂志,单位里的各种杂务,都主动承担,或者至少是分担。 我能理解,张老是想让我腾出更多时间和精力搞创作。 我是在调入文联之后,才在林丹主席的开导之下,开始小说创作的。 张老很严肃地对我说:“你写小小说吧。” 我走进储藏室,把文联历年订阅的《小小说选刊》和《百花园小小说世界》旧刊,都倒腾出来,堆在办公桌上,一本本翻阅。没等读完,便开始动笔。第一波,一口气写了五篇,投出去,两三个月之后,发表了四篇。随后,发表的四篇中,有三篇被《小小说选刊》和《微型小说选刊》转载。从此我对小小说兴趣大增,像喷泉般活跃起来,没几年就弄了一顶“小小说作家”的帽子戴在头上。这帽子很神奇,似乎暗藏了一道紧箍咒,以至于若干年后,我想摘掉它,却怎么也摘不掉。这跟舒婷的遭遇极为相似。舒婷写了很多年散文,却总也摘不掉诗人的帽子。很无奈。 张老是编辑,也是作家,评论家。他对我的创作一直高调鼓励,接连在几篇文章中谈论过我的小小说。不过,他最用心给我写的一篇评论,却是关于杂文的。是我调入文联不久的时候写的。那是我文学路上收获的第一份“美誉”。 事关《辽南文学》,张老有一句话,至今仍清晰地响在我耳边:“学生的稿件,除了师范学校之外,高中生,初中生,无论写得多好,一律不发表。” 我当时有些不解。张老解释说,小孩子自控力弱,发表一篇,有可能造成兴奋点转移,不肯把精力用在学习上,会影响他们考大学,而师范生不存在这个问题。 张老立下的“规矩”,我一直恪守至今,即便刊物再次更名为《辽南文艺》,规矩还是那个规矩。 成人之美的事,张老做过很多。有些,在我的耳闻目睹之内。我相信还会有不知多少,在我的视界之外。我不止一次在心底对自己说,张老是个板上钉钉的好人。 我在文联那几间简陋的办公室里,一直蛰伏到如今。期间有舒畅,也有梗阻,但二十三年来,我从不后悔当初的选择。平心而论,这小小的单位,当然也不仅仅是这单位,还有类似的几枚小家小户,在某些领导眼里,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。而恰恰,正是借助于这种主观上的“偏僻”,才造就了我笔下的一方文学风景。 也许,我是小城文艺界最应该感谢张老的那个人。 2 张老身后留下了两本书,《张清文集》(大连出版社年9月第一版)和《小斋琐话》(春风文艺出版社年5月第一版)。读这两本书,可以大致了解他的命运走向。 张老生于年,热河省(年撤销)赤峰市一个旧式大家庭。七岁进私塾,给先生磕一头,起身,得名张德馨。九岁入新式学堂,涉猎古典文学。十四岁,离家去省城承德,读“承德师道”,也就是师范学校,与现代文学结缘。十六岁,日本投降,“师道”解散,之后又辗转赤峰、朝阳、北平读中学,文学情结愈来愈浓。“反饥饿反内战”期间,回东北,在沈阳《和平日报》当装订工。年10月,张老自诉,东北“迎来解放的曙光,我加入了人民军队的文艺队伍”,成为文艺战士,“写诗,写歌词,写戏,写小说,也写散文”。年,从部队转业考入沈阳师范学院中文系,毕业后分配至复县高级中学(俗称“岭下高中”)。年“被赶到农场去了”,一去十八年,年重回高中。年调入刚刚成立的瓦房店市文联,年以副编审身份从文联离休。 不知哪年,张德馨改名张德春;又不知哪年,张德春改名张清。 张老在《祭兄文》中,有“犹记烽火遍地之秋,我独身弃家赴外地求学,一时间音信渺然,家人时时悬念,如是半载有余。不久局势稍有变化,兄立即驰赴大城市登报寻弟”等语,当指他到承德读“师道”之事。又有“我之再行虽引出半生之大祸,但祸福相依,倘当年我不强行离家,亦不得有如今之晚年”等语,当指他辗转赤峰、朝阳、北平求学之后的命运。 从《晦月余生纪实》一文可知,张老是由于“历史问题”被“赶到”乡下的。年9月的事。张老自诉:“十九岁那年失学无路,落入国民党的军营。在那里当过中士和上士。很少摸枪,也没作过战。”后随郑洞国将军在长春“投诚”,随即参加解放军,七年间,国内战场,朝鲜战场,都留下过足迹。 张老被开除公职,当然也包括党籍,被“押解”到“A村”劳动,熬过半个多月肩膀上血痂模糊的非人生活之后,在老伴多方奔波之下,“幸运”地调入某农场,成为“工人阶级”中的一员。 农场期间的生活,张老很少记录,只有一声感叹,是关于儿子的“一双小鞋”。儿子孙郁四岁那年,没鞋穿。没鞋穿不是没钱买,是“市场上物品奇缺”,买不到。张老只好每天用挑筐挑着儿子外出。儿子在这头,石头在那头。“一位好心的老奶奶”看着不忍心,东凑布西凑麻,给小孙郁做了一双小鞋。这双小鞋,几十年后家里清理旧物时,又出现在张老面前:蓝色,“补丁摞补丁”。 张老晚年,心中始终放不下对母亲的愧疚。从“反饥饿反内战”到加入“人民军队”,期间有三年时间,他与母亲之间音信隔绝。“苦命的老母亲,盼儿盼得神经错乱;想儿想得整天泪流不止”,后来双目失明。 读张老散文《此情绵绵无尽期》,读到他跟母亲见最后一面,到分别,到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,密集的细节描写,让我难以自控,眼前始终阴雨连绵。 3 张老说他“最喜欢”古典文学中的《陈情表》《祭十二郎文》《祭石曼卿文》和《吊古战场文》等悲情文章,常背诵,也常为之落泪。与现代文学结缘之后,虽然对鲁迅、胡适、林语堂等现代文学大匠的作品多有品读,但尤其痴迷一位在我眼里近于默默无闻的女作家黄庐隐。黄的小说集《海滨故人》一度是张老的最爱,“几乎有一年的时间我在课外捧着它流泪”。 我很奇怪,张老怎么会对《海滨故人》这么感兴趣。 我从网上查询黄庐隐的资料,得知黄是昙花一现的才女,“文学研究会”成员,只活了三十六岁。此女毕业于北京高等女子师范国文系,曾先后在多所中学任教,二十七岁时出版第一本小说集《海滨故人》,另有作品集《灵海潮汐》《曼丽》《东京小品》等。 《海滨故人》是怎样一部小说集呢? 还得查资料。“百度百科”说:“作品写露沙等五位女青年,天真浪漫,用幻想编织着未来的自由王国。露沙小时未曾得到父母的爱,在教会学堂遭遇歧视,追求爱情又失败,难得有几位同窗挚友,也不能长相聚,所以深感世界的寂寞与人生的不幸,因之情绪也甚为感伤、悲观。整篇小说好似用多愁善感的女子和无数泪珠串成的,有着巨大的感染力。” 原来是这样。我明白了,为何张老会对这本小说痴迷到“中邪”的程度,他的性格中有悲世悯人的一面嘛。 无论小说还是散文,黄庐隐的关键词都是:悲情,爱情。 我知道,张老当年喜欢黄庐隐,就像我的同龄人曾经喜欢琼瑶一样。 《张清文集·自序》中写到,一个暑假,他回到家乡,“门也不出天天躺在母亲的炕上看那本书,看了哭,哭了睡”。散文《此情绵绵无尽期》中重提旧事,说母亲吓坏了,请“大神”来看,大神说孩子是中了邪。咋办?待星光漫天之际,将那本邪书与“画符”一同烧掉即可。母亲依计而行,一烧了之。 一本《海滨故人》可以烧掉,张老对黄庐隐的阅读兴趣却永远烧不掉。晚年,张老还写过一篇随笔,《重读庐隐散文》,开头便说:“夜读庐隐散文,久久不忍释卷,大有重步五十多年前读她的小说《海滨故人》的旧境之感。”结尾一段,又说:“在庐隐的笔下,直面现实是伤感,描绘美好也是笼于伤感情调之中,它的感染力是出于作家的心灵之中,其妙境绝非任何矫造的修饰所能力敌。” 张老有一习惯用语,说某某文章写得好,他的表达常常是“写得不坏”。以此对照他关于黄庐隐的说辞,可知他对黄的评价有多高。 谁没有被情感所主导的青年时代呢?谁在青年时代没有一颗“驿动”的心呢?可贵的是,张老对黄一直“驿动”到晚年。 张老的性格中,悲情的气氛很浓。证据不仅是他倾心于黄庐隐,还在于他偏爱祭文,古典的祭文,现当代的祭文,都在他的注目之下。谈散文时,他说他“特别喜欢庐隐的祭文”,随后在文章中插入四个自然段的引文;谈小说,他特别提到叶广芩的“挽歌”,而且是“先说挽歌”;说刘恒等人的作品,也都离不开“忧伤”。 我在本文的开头提到,我年青时怀有严重的“弱势悲情”,那是由于我出身卑微的缘故。张老跟我不同,他出身于一个“支系纷繁”的大家庭,“每日都有亲戚往来。凡来者不是骑马坐车就是骑走驴。进院后按惯例自行分档,骑马坐车而来的步入上房,骑走驴的中庭止步。”既无车马也无走驴的亲戚,竟不好意思上门。这样一个大家庭,可谓盛气十足,属于强势无疑,但在这总体的强势中,张老父母的这一支,却是最弱势的。“出生刚满两周岁,父亲就病逝了”,“祖业由伯父掌管”,妈守着孩子过,“成了大家庭中最受冷落的人”。 由弱势而悲情,是我们谁都逃不掉的因果。反之,由强势而骄矜,大概也是命中注定。 4 张老的随笔《减岁十年》,堪称民间史文本。此文是张老六十六岁所作,写他五十六岁的生活记忆。 张老所记,是公元年,正逢瓦房店撤县建市。 我相信很多人都淡忘了年代的日常生活。我也是。在这里,我要借助张老的文字,重新唤醒我们沉睡的记忆。 年,张老还在岭下高中任教,住在校园西侧,一条不足两米宽的小巷内。红砖墙,灰瓦房。是“简易房”。屋笆是带窟窿的油毡纸,晚上能在房中看星星。比简易房还低一等的,是土坯堆成的干打垒,供刚落实政策回城的老师们落脚。 张老没说简易房面积有多大,只说两间,还有个十平米的小院。 小巷内住着几十户人家近百口人,共同使用“只有两个便坑的厕所”。每天一大早,厕所前就排起长龙。张老彼时兼任学校工会副主席,这副主席的身份让他成为厕所专管员,每隔三天,就要好着脸色求人掏粪。掏粪工嫌巷子窄进不去车,张老便笑着谈条件:只要肯掏,粪桶由他挑出巷外。 高中的“简易”家属区落在一片洼地上,逢雨必成灾。张老还要经常“抗洪救灾”。灾情最大的一次,“巷内一片汪洋”,在“一片哭喊声中”,一座干打垒的后墙被水冲垮。 年,瓦房店人的日常生活里还离不开煤。“煤是凭票供应,质量又次,烧一半扔一半,常常一个季度不到头炉膛中就断火了。一到这时候,就得求人花高价去买地方产的无烟煤。”无烟煤气味太冲,能把人呛得喘不上气。张老说:“久之,凡是烧这种煤的或轻或重地都患上了气管炎,我和老伴的这种痼疾至今未愈。” 过年时,地方领导开恩,每户供应几十斤上等煤块。“尽管只是几十斤,那可是一大福利”。某年,年三十上午九点,张老去煤场排队,排到十一点,突然传出消息,没货了。煤场一片骚动,有人吵吵要去找政府。“一位满身煤灰的负责人”出面安抚大家,扬言,政府说话算话,煤块正在调运,很快就到。下午两点,张老把八十斤煤块“驮到家”,全家人“都露出了一丝喜悦”。 年,张老女儿结婚,租住单位招待所的一间房子。张老去看新房,大吃一惊,“这个房间竟无尺寸余地,门一开就得上床”,大约只有三平米。女儿女婿的全部家当,除了堆在床上的,其它都吊在空中。张老“看到这儿不由得一阵心酸,二话没说,扯了下老伴便下了楼”。 张老说:“那一天我想了很多,直到深夜,心口上还像是被堵塞着。” 年,张老家里爆出一件“惊动小巷的新闻”,儿子孙郁,买回一台十二英寸的北京牌黑白电视机,“左邻右舍不得不刮目相看”。 于是每晚,家中宾客盈户。一回,某老师手中的烟斗被挤掉,等电视剧散场再找,竟无踪影,扫兴离去,不料在外屋地上发现,已被踩成四瓣。 那年,中央电视台播放电视剧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,半途停播。怎么回事呢?谁也不知。事后张老听到传闻,某些老领导有意见,说这电视剧有问题,老夫少妻,少妻都跑到婚外闹恋爱,老夫怎么受得了? 张老说,《减岁十年》即将收笔之时,他漫步西山之巅,想为此文构思一个“即兴式的结尾”,却看见一个巨变之中的瓦房店:机动车的长龙,光彩夺目的楼群…… 5 张老的两本文集,涉及到的文体有小说、话剧、散文和文论。我以为,张老的文论成就,似乎要大于其它体裁。这不仅仅是指数量,质量上也是如此。 张老文论,不是西方式的学院派评论,而是中国式的随笔。此种面目,正合我意。 张老在文论中褒人多矣。不算国内外的文学大匠中匠,仅本土作家艺术家,排起来,也是一串至今依然光彩照人的名字。 这些名字我们也都耳熟能详:林丹,张国巨,邢彦秀,刘军,宁春强,董桂萍,等等。他们中有些人,比如林丹和张国巨,张老都写过多篇文论。 张老的文学见解,主要集结在《文思漫笔》《散文刍议》和《读清诗小札》三篇文章之中。 张老的《文思漫笔》告诉我们,文学创作的思路,一般都从审视视角、情境的隐与显、情节的安排与情结的形成与开释等几个方面入手,且在各个侧面,他都列举不同的作家和作品加以分析说明。张老特别强调,“文学的创新,说到底是思路的创新”,并以史铁生的短篇小说《老屋小记》为解剖对象,说它“只是错乱地写了老屋中的几个色彩各异的人,这些人又都是凤毛麟角地披露一个侧面”,最后得出结论:“史铁生的创作思路,拓展了短篇小说的界定……几乎变成人物素描的集锦。” 张老在《散文刍议》中提出:“散文的基本功,一是语言,二也是语言,三还是语言……先说其一,语言必须准确、鲜明、生动……其二语贵平实……其三是语言的个性韵味……” 张老从三个方面谈论的散文语言,其实也是其它文学体裁在语言上应该遵循的基本“守则”。这观点,与汪曾祺先生不谋而合。我常说,在文学语言的认知方面,我受汪老影响很大。这话也可以说成是,在文学语言的认知方面,我受张老影响很大。两种说辞,一个意思。 在语言问题之外,张老还特别指出,散文中要有“真我”。这自然也是真知。 张老反对所谓“散文形散而神不散”之说,我为这反对而点赞。 张老在《散文刍议》的结尾桥段说:“写散文是亮作者家底。文章的品味,最终要取决于作者的学识、认知、阅历和自我的气质。” 散文之“谜”,被张老一言道出,小子夫复何言? 张老的《读清诗小札》,一一推举黄宗羲、林古度、吴梅村、方以智等人的诗作,加以分析品赏,对其中的性情、韵味之作,尤其赞赏有加。随张老的“诗路”踏踏而行,同时聆听他的方家之言,阅读感受很是惬意。 可惜,张老的诗话,只有这一篇;更可惜,张老本是旧体诗词里手,文集中却不录一则。 由读书而思人,我不由得再度感叹命运之无常。以张老学识修养之深之厚,他原本应该成为一位更有成就的作家、评论家,却因历史之风云激荡,被无情斩断十八年的黄金岁月,此中之郁结之愤懑,可与何人道也? 倏忽之间,张老远别人世已达七年之久。近来,我每每伫立西山,“冥想”张老的前世与我等一撮文士尚在延续的今生,不知为何,总也难以“入定”。 举目看去,眼前雾霾重重,不见人文风景。 张老安息。小子哀哉,伏惟尚飨。 赞赏 |